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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原本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回到這裡。

曾經是我最恐懼的回憶,即使離開了二十多年,我卻好像一直被困在這裡。

所有的惡夢都和這裡有關,之後人生所有的難處都讓我以為自己還在這裡,從沒離開過。青春期的生理心理轉變、這個地方的封閉和無知、對新環境的茫然無助,形成了完美風暴將我襲捲其中,還怨毒的拖累身邊的家人,讓深愛的親人跟著我一起受苦。

短短的兩年,如今再去細想,很多事情都沒有記憶,幾點去學校、校車看過誰、怎麼去買東西、去過哪裡、星期幾收垃圾、媽媽用什麼銀行、去過什麼餐廳、有沒有去海灘、開什麼車.....。記得的永遠是那些小小針般的苦澀,一點點的刺入心臟和情緒,掙脫不開。

住過兩年的移動式房屋,和二十多年前一模一樣,我種下的玫瑰花,曾經承載我所有心情的玫瑰花園都被剷除。這裡不再是我的家,真好。

你能想像,就因為我坐在地毯上看報紙被同學從屋外看到,第二天就被刻意嘻笑的問「你家鄉沒有沙發嗎?你不習慣坐椅子嗎?」

一度我的美國夢從史努比的窗簾變成John Deere的座式除草機,在那個地方,好像有一台是很了不起的事。我以為,有了一台,說不定人生就順遂了、不會再被挑出來嘲笑騷擾了。

一天有六個小時在學校,六個小時的地獄。回家後再把全部的不滿都發洩在媽媽身上。我看身邊的人都是魔鬼,如今知道,對於我身邊的人來說,我何嘗不是。

就這樣數秒鐘的開車經過,我回頭對張先生說,其實這就是一個學校。我每天都會出來,為什麼我曾經覺得我永遠出不來呢。  

乾媽曾對滿心憤恨的我說過,所有的辛苦都會成為我的養份。

但是那好像沒有實現。它們好像只成為我醒不來的惡夢和對一切不滿的藉口。

這次回到舊地,從決定到成行都讓我無法入眠,焦躁不安。等到真正踏入,我突然覺得,其實沒那麼糟,好像,我可以和過去和解。

我的個性因為這兩年的生活而翻天覆地的改變。我缺乏安全感、自卑、焦躁、孤僻、自私。或許這些過去已經爛了我的根。

但是,我們和解吧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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